时间很苦,可还有一缕光在。 可现在... 还会有光照耀这片土地上么? 好像,也想不了那么多。 得活下去。 就在这短暂诡异的秩序维持了不到二十分钟,军营内部传来一阵引擎的粗暴轰鸣。 几辆涂着迷彩架着机枪的美制悍马车卷着尘土从基地内疾驰出,身后跟着几辆猛士。 巨大的声势和扬起的沙尘如同一堵墙压了过来。 聚集的百姓顿时如同受惊的鸟兽,发出一片短促的惊呼,瞬间四散奔逃,眨眼间便消失在周围的断壁残垣之后。 只留下空地上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尘土,以及几片散落的饼干包装纸。 澹明站在原地,手中的油纸包已经空了。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。 一个看起来脑袋显得特别大,四肢跟麻杆一样,肚子却像是怀孕一般大裹着肮脏破布的小小身影,因为跑得太急没站稳又或是被推搡而跌坐在泥地里。 那孩子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危险,或者说饥饿已经压倒了一切,正用黑乎乎的小手,将一块刚刚抢到的混合着沙土的饼干残渣塞进嘴里咀嚼着,吞咽着。 但那并不是饼干。 不知道哪位平民落下的,用黄土混合着一点点可怜的谷物,压制成型后晒干的“泥土饼”。 贫困国家特有的产物。 吃多了会死。 但吃了能活。 很是矛盾。 澹明缓缓走了过去,不顾那孩子身上厚厚的污垢和刺鼻的气味,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轻得吓人的小身体抱了起来。 那孩子在他怀里几乎没有重量,只剩下一把骨头和那个被饥饿折磨得肿胀的肚子。 他抬起头,望向那些四散奔逃消失在断壁残垣后的背影,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:“这是谁的孩子?” 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,没有任何回应。 没有人回头,甚至没有人迟疑,只有更加慌乱的脚步声远去。 可能,这孩子早已没有了家人,只是像无根的浮萍般跟着人群移动,也可能是在那极致绝望的生存压力下,父母连那最原始的亲情都割舍了。 就在这时,那辆悍马车在不远处停下,扬起的尘土缓缓沉降。 一名军官模样的战士跳下车,摘掉墨镜,露出一张经历风沙却带着几分讥诮的脸。 他并没有靠近,只是倚在车门前,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来:“先生的仁慈心肠值得敬佩。” “但在我们彻底粉碎天道众之前,您这点光辉,照耀不了更多地方。” 他目光扫过澹明怀里那个正在咀嚼着泥土的孩子,以及周围这片死寂的绝望之地,摇了摇头:“您不是上帝,您今天救下的这一个,或许明天就会死去,在这里,没有人会在意,也没有人记得。” “他们,就是一个数字。” 话音未落,从后面车辆跳下来的特一、特四小队、特八小队成员们瞬间炸了锅,尤其是齐宣,柳眉倒竖,当场就要发作。 然而,澹明却抬手轻轻制止了她。 他低头,看着怀里那孩子依旧本能地想去抓取沾满泥土的“饼”,便温和地拍掉了那肮脏的“食物”。 然后,从怀中内袋里摸出了一颗用油纸小心包裹着的奶糖。 细致地剥开糖纸,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举动。 他轻轻将糖块在相对干净一点的泥土上沾了沾,才将那颗微微沾着尘土的奶糖,小心地送入了孩子干裂的嘴边。 那孩子先是茫然,随后甜味在口腔化开的瞬间,几乎是痉挛般地吮吸起来,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里,第一次浮现出一丝属于活着的光亮。 澹明这才抬起头,望向那名军官,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平静的笑意。 “至少...” “我在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