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涩的海风掀起黑袍老者破旧的衣角,他拄着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,望着眼前翻涌的东海浪花,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。少年“砰”地一声将挑担重重砸在沙滩上,震得牛皮箱里的皮影框子哐当作响,“可算到了!这一路脚底的血泡都磨破三轮了!来东海看好戏来了,可好戏在哪呢?”
他扯开被汗水浸透的衣领,脖颈处还留着被雷火燎过的红痕,越想越气,狠狠踢飞脚边的贝壳:“好不好戏,我不知道,反正来东海,赶上哪个天杀的缺德玩意儿!招来了天雷!倒先差点被劈成焦炭!”少年扒开挑箱上的油布,检查着里面的皮影,心有余悸地嘟囔:“师傅,要是这些宝贝被劈坏,咱俩以后拿什么吃饭?”
黑袍老者颤巍巍伸出枯枝般的手,拍开少年扒拉皮影箱的爪子,沙哑着嗓子骂道:“闭上你的乌鸦嘴!再咒诅,小心真把天雷招来!”可他浑浊的眼珠仍止不住在油布包裹的挑箱上来回打转,干枯的喉结上下滚动——那日东海岸边,青紫色闪电擦着头皮劈落,焦糊味至今还萦绕在鼻尖,此刻后颈的冷汗又顺着脊梁往下滑。
“来都来了。”老者从腰间摸出铜锅旱烟,干裂的嘴唇熟练地抿住烟嘴,火星子随着深吸明灭,“好戏还没开场,错不了。”浑浊的烟雾裹着旱烟的辛辣味散开,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。少年看着老者凹陷的眼窝里泛起的微光,到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。
末了,老者将烟袋锅狠狠磕在鞋底,震落的烟灰混进沙滩里。他把油亮的烟杆别回后腰,枯枝似的手一挥。少年立刻挺直腰板,枣木扁担搭上肩头,十二层桐油浸过的挑箱随着步伐轻轻摇晃。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浪涛翻涌处,暮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渐渐融入海天相接的暗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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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仑山下的道宗门前。
小女孩踩在结霜的青石板上,猩红的裙裾被冷风吹得猎猎扬起,宛如一朵绽放在冰原上的烈焰。她仰着圆润的小脸,杏眼亮晶晶的,睫毛上还沾着细碎雪沫,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憧憬,一眨不眨地盯着道宗门楣上“天下第一宗”五个鎏金大字。
“天下第一宗......”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嘴唇轻轻翕动,清脆的童音裹着呼出的白雾,琉璃般的杏眼沉静如水,瞧不出半点情绪波澜。
凛冽的风掀起她鬓边碎发,拂过苍白的脸颊,她却恍若未觉,就这么静静地盯着,仿佛要将那金字上流转的光华都刻进心底。良久,她微微眯起眼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,掩住眸底转瞬即逝的暗芒。周遭的风雪呼啸,都像是被隔绝在无形屏障之外,唯有她伫立在原地,沉默得如同山道边千年不化的玄冰,让人猜不透这“天下第一宗”四字,究竟在她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风雪卷着碎玉扑在朱红门扉上,两名道袍翻飞的守门弟子终于注意到台阶下的小小身影。门内走出年轻的修士挥袖震落肩头积雪,声音裹着寒意:“小娃娃,道宗仙门岂容随意逗留?”
寒风卷着碎雪掠过昆仑山道宗朱漆山门,青年道士瞥见女孩冻得发紫的指尖,玄色道袍下摆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。他将袖中玉笛往腰间一按,流云纹在暮色里泛起冷光:“今年的择徒大考已过月余,试炼场的结界三日前就撤了。”喉结微动,他刻意放软语调,“若真想入道修行,且等来年开春。与家中长辈商议妥当,届时山门外自会张榜公示,带着引荐文书再来不迟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忽然传来沉闷的钟鸣。青年道士神色骤紧,玉笛已横在胸前,笛身泛起的流云纹与天际暗涌的雷云交相辉映:“风雪封山不过两个时辰,莫要在此耽搁,山下三十里处有座歇脚的驿馆......”
“眉清目秀,还算看得过去。”清脆童